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致我们逝去的童年美味

致我们逝去的童年美味

初夏,各种时令水果上市,而见到那青李时,味蕾大发,口水源源不断,此刻,便会毫不犹豫地买上一两斤,洗罢端上来,家人尝一两个,都禁不住地摇头,连口说酸,而当看到我一个接一个吃的时候,他们像很多第一次看我吃李子情景的朋友一样,觉得我口味独特,殊不知,这酸中带甜,甜中带丝丝苦涩的李子,唤起了多少童年的回忆,当这味道弥漫口中时,所有少年的往事一一憬然赴目,那时的生活,不就是这青李的味道般吗?

家乡在袁河的一个弯道里,村边高高的河堤与不知疲倦流逝的河之间,是一片宽广的空地,犹记得那时东边是一片桃树林,西边是一李树林,每到春季,桃花红,李花白,大有《桃花源记》中所写的“芳草鲜美,落英缤纷”之景象,蜜蜂飞舞,忙于采蜜,而那黄牛,在不远处的草地上慢悠悠地吃着草,而那小小的我们,在草地里时而捉会蚂蚱,时而摘朵小花,时而相互嬉戏,那绿的流油般的小草印绿了眼睛,也印绿了裤子,回去时当然少不了母亲一顿怎么又弄脏了衣服的“责怪”。

那时,零食远未现在之丰盛,生性好吃的我们,也就开始在田野间找寻那些能吃的野花果,在春尚未回暖时,便三三两两在田埂上挖嫩白甜美的草根,具体叫什么不清楚,后来读《诗经》中,读到“自牧归荑,洵美且异”、“手如柔荑、肤如凝脂”,便猜测这甜甜的草根,便就是荑吧,如此看来,我们当时吃的还是很诗意的。

再过段时间,便是枇杷成熟的时刻了,就读的小学,也在小村外的河堤下,围墙围着,里面满是树,以梧桐树居多,到了春夏天,远远望去,一片葱葱,像极了一个花园,而那时的我们,课余便在树下嬉戏,树上是莺歌燕语,而从树下穿透而上的,是我们的欢声笑语。在教学楼前,是老师们开垦的一片荒地,上面种植着一片枇杷树,春暖百花开时,也正是枇杷成熟时,那满树黄灿灿的枇杷,凝聚着了多少我们的渴望目光,也多少次进了我们的梦乡,但老师们管的严,我们不敢摘哪怕一颗来尝下,到了完全成熟时,学校便组织各班学生去摘,然后统一分配,记得每个人分的几十颗吧,那一天是我们的盛宴,终于又尝到了思念许久的美味了,大家狼吞虎咽,我强忍了口水,将这分的的枇杷带回家,和家人一起分享时,依然记得母亲那眼中的微笑,她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一颗,然后还是将它们全给了我。但现如今,那超市里的枇杷,那么大个,吃起来,却再也找不到儿时的味道,只是看到它们,便会想起妈妈的微笑,记忆中永恒的微笑。

稍晚,桑葚和野草莓也熟了,我家老宅对面,在水塘的边上,长着一棵大大的桑树,貌似是我曾爷爷辈随手种下的,倾斜45度伸向水塘,树干已半空,历经了岁月的风霜,但每年都会结满黑红的桑葚,在河堤下的矮灌木的草丛中,也零星开着野草莓,酸酸甜甜的,这些都是不担心挨骂的野食,食之坦然,却颇费搜采的功夫。

农村小子,不知道有无从未偷过瓜果的,我身边一同长大的伙伴,好像都做过偷吃瓜果的“贼”。过了端午,那片李树林上的青李稍长,但这些是村里的集体资产,有专门的保管员看着,保管员是一个驼着背的聋子,脸上冰霜,没有半点笑容,看到我们就呵斥着,是我们这些顽皮小子的克星,但我们看着那李子,心痒难熬,便怂恿着他的孙子去支开他,然后噌噌耸爬上了树,远攀近折,将口袋装满。有的下树过快,不少战利品悄悄溜出,然而味道并不佳,外层尚苦口。吃的时候需咬掉李子皮。到口的果肉其实有限,而且酸涩。但当时的我们又到哪里找更好吃的呢?

到了盛夏时节,可吃的东西多了起来,瓜果蔬菜,品类繁多,我们村家家种黄瓜、载有橘子树,黄瓜的吃法很多,有生吃,也有凉拌,但我们凉拌的方式很独特,并不是切成一片一片的,而是将黄瓜的一头切开,用勺子将里面的瓤先挖着吃了,然后将盐巴和辣椒粉撒在里面,过上个几分钟,便是一道美味了。除了黄瓜外,还有香瓜、菜瓜、番茄……,不尽的美味是少年乐意过炎炎夏日的重要原因,它能带走那劳累与酷热的恐惧。

到了初秋,橘子也差不多长大了,但我们那好吃的嘴可等不到它们熟透了,这个时候的橘子酸酸甜甜的,酸的成分大于甜,但在我们口中,仍然是那么的可口,经常吃得牙齿连那豆腐都咬不动,别说是那喜爱的红烧肉了。

现如今,那河堤外的桃树林和李树林早就不见了,光秃秃的杂草遍地,村庄也日益地空旷,颓势日盛,年轻点的都外出务工了,留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,那些小孩,再也不像当年的我们,现在的条件足以买到他们想吃的时常水果和零食,那小学也破败了,只剩下不到二十个学生,其余的都到了城里或镇上读书。而我也很少回去,每当回去,满是回忆,每次离开,满是惆怅,发觉自己也越来越成了故乡的过客了。